????在京城權(quán)貴圈子,老人提起小王爺,就沒有不搖頭的:三歲看大,七歲看老,那孩子,廢了!但就是這樣一個人人看不上,人人都覺得他荒唐廢物的鳳家小王爺,在夢里那一世,以殘破之軀,護佑了大陳百姓免受覆國流離之苦。梁幼儀望著下面意氣風發(fā)的一群紈绔們,有些恍惚。夢里,她主要在與傅璋糾葛,關于鳳闕和這些紈绔的信息極少。只知道,半年后,西南義軍首領俞成忠打到京城,太后娘娘下令扒開濁水河堤,水吞義軍。俞成忠為了報復,再次沿著濁河堤四處扒開,整個大陳陷入一片汪洋。京城百姓,乃至全國各地百姓,陷入生死境,揭竿而起者比比皆是。東啟國、蛟龍國、月華國和寧國,從東、北、西、南四個方向,同時進犯大陳。梁家軍死守北方,太皇太后的母族崔氏一族拼死守住西方。而南方、東方,朝廷根本顧不上。東啟國勢如破竹,大陳東部失守,朝廷大軍節(jié)節(jié)敗退,百姓流離失所,東啟國殘忍猙獰,所到之處,燒光殺光。是鳳闕,帶著走雞遛狗的紈绔們,臨時拉起一支隊伍,還收編了幾支土匪,勸退寧國,把東啟國一口氣打到他們的國都彈丸小島。滿朝文武,找不出一個能與東啟國抗衡的,卻還上趕著踩他,說什么“沒想到鳳家這么多年,竟然勾結(jié)土匪,私藏兵力”。鳳闕的身體就像四面漏風的破茅草屋,那次大戰(zhàn),他舊疾復發(fā),少年隕落,鳳家香火到此完全斷絕。后來的歲月里,東啟國因為那一戰(zhàn)傷了元氣,再也無力覬覦大陳。可以說,大陳能安穩(wěn)百年,一是靠著定國公梁氏一族,二是靠著日薄西山的齊王鳳家。梁幼儀想著,這樣的一個人,皇家、百官、上天,對他都太不公,都欠他一個感謝......幾人站在千秋閣上,說話的聲音并不太大,可是梁幼儀因為一直盯著鳳闕,發(fā)現(xiàn)他似乎無意地轉(zhuǎn)頭看風景般往這里看了一眼。梁幼儀竟然迅速把眼皮垂下,似乎被他看中了心思。葉幽弦說:“他們也往千秋閣來了。”梁幼儀再抬眼,就看見顧若虛、姬染、晉侯世子程梓榮,簇擁著鳳闕,往千秋閣而來。幾人進了千秋閣,有人說,云裳郡主和輔國公世子夫人在三樓,鳳闕便止了腳步,一堆人停在二樓。二樓的大廳里,宮人早就布置好酒水,桌上還有行令的籌箸、旗龍、行筒以及令骰。一眾人猜拳行令玩起來。不多一會兒,芳苓悄悄上來,到梁幼儀跟前,把一封信交給梁幼儀。梁幼儀接了信,打開——“太后賜婚夏青樾為傅璋平妻,今日會去兩府宣旨。太后秘令暗衛(wèi)大婚前殺掉夏大小姐?!甭淇睿和W舟E張牙舞爪。梁幼儀在淮南十一年,跟著曾祖母極其刻苦地練過字,一看便知這字看似混亂,卻自稱一體,極有風骨。只是,太后既然賜夏青樾為傅璋平妻,為何還要殺了她?是不想傅璋與夏致遠關系更進一步?怕他們勾結(jié),影響皇權(quán)?梁幼儀很多時候不能理解太后的做法。她已經(jīng)貴為臨朝聽制的太后,等同于女皇,為何,做出的許多決策,不僅上不了臺面,還看上去損人也不利己?難道僅僅是為傅璋打算?就因為夏青樾被污,毀了名聲,配不上傅璋,就要殺了?梁幼儀把信塞進火籠里,火籠里升起一團熾焰,很快又消失,化作一股淡淡的青煙。她面色一向平靜,然而看了此信,她先是皺眉,后又微微含笑?顧錦顏問:“誰的信?”“太后賜婚夏青樾為傅璋平妻?!绷河變x沒說是鳳闕送來的,只說了賜婚事。顧錦顏、葉幽弦、芳苓都大驚失色。“怎么回事?太后娘娘瘋了嗎?”葉幽弦最是忍不住,她壓住嗓子說道,“你和丞相還沒大婚,就先弄個平妻?她可是你的親姑姑!”“今兒我看見姚娘子和她女兒、夏夫人、夏少夫人都跑出去了,后來太皇太后也滿臉怒容出去了。一定發(fā)生了什么事!”傅璋和夏青樾的事,太后一知道,立即封鎖消息,所以顧錦顏并不知道。梁幼儀輕輕勾手,顧錦顏和葉幽弦都靠過來,梁幼儀極小聲音說:“剛才偏殿里,傅璋與夏青樾完成了周公之禮......”顧錦顏瞪大眼睛,葉幽弦也是一臉震驚:他們怎么敢?梁幼儀說:“一切遵從太后娘娘的懿旨吧?!薄澳阋蔡?.....”葉幽弦一臉的憤怒和不甘,她替自己的好友不值。宮里眼線多,言多必失。*御書房。原本要與大家一起賞梅的太后娘娘梁言梔坐在龍椅上一言不發(fā),臉色難看得很。傅璋坐在下首,眉眼恭敬,神色倒是如常?!柏┫啻笕?,你是不是覺得朕對你太好了?”“太后娘娘恕罪,一切都是臣的錯。”“當然是你的錯!你知道剛才太皇太后說什么嗎?她問朕是怎么千挑萬選,選出一個德行有虧的丞相?”“臣罪該萬死!”“你現(xiàn)在凈給朕出難題!給你和夏大小姐賜婚,她卻被你的侍衛(wèi)玷污了;不賜婚,夏大人定然記恨朕?!碧笫謿鈵?,“你貴為丞相,這些算計的手段并不高明,你怎么就上當了?”“臣聽聞郡主已經(jīng)喝下了茶水......好似病情發(fā)作,心下焦急,便匆匆去查實情,發(fā)現(xiàn)情況不對,已經(jīng)來不及了?!彼荒苷f自己被最信任的嫂嫂和親生女兒坑了,不然,嫂嫂和榆兒都會死。他快速偷看了一眼梁言梔,果然太后把要罵他的話都咽了下去。好一會子,太后娘娘才說了一句:“不是你親自辦的?你后悔了?”“不,臣的心里,娘娘一直第一。臣絕對不敢陽奉陰違,臣只是不方便去女賓區(qū)?!薄笆悄阏f,她想退婚,是你說,她去聆音閣下了單,似乎知道了什么,不是朕狠心......”傅璋努力回想和太后以往的對話,他很確定自己沒有說過云裳郡主發(fā)現(xiàn)他們的秘密。一切都是太后的臆想,太后的妄斷??墒撬荒苷f太后有錯,他只能說:“都是臣的錯!”又過了一會子,太后娘娘似乎無意地說:“那茶水,世上僅此一杯?!敝谱鬟@個毒藥的毒圣,在與人斗毒時,死了。留下這種毒藥,僅兩份。無人知道配方。當然也無解藥。其中一份已經(jīng)被老定國公在一個女子的身上試用,死狀極其慘烈。她今天給梁幼儀的一份,是世間僅有的一份。傅璋不知道怎么接話,就默默地聽著太后的下文。“對于夏大小姐,你有什么打算?”“全憑太后娘娘做主?!薄半藿心阕约赫f。”“給她貴妾身份?”他根本不想納夏青樾,被張龍碰過的女人,他怎么能要!“不行?!碧笳f,“夏大人是吏部尚書,人脈廣,根基比你要深得多。夏家嫡長女,做貴妾是侮辱了夏致遠。”“郡主命不久矣,臣不想天下人罵臣薄幸?!碧罂偛粫谠粕芽ぶ饕谎蕷?,就叫他娶夏青樾為正妻吧?無論天下人,還是他自己都不能接受?!傲T了,賜她為平妻吧,給夏致遠和夏大小姐一個體面。”太后看看傅璋,后者故意現(xiàn)出憤懣之色,她頓時心里有些微的舒坦。“夏大小姐也是京中閨秀典范,若非出了今日丑事,別說做平妻,就算做個王妃,都是擔得起的。”“臣謹遵太后娘娘旨意。”這個事兒談完,傅璋試探地說,“太后娘娘,聆音閣是否鏟除?”“不可輕舉妄動。聆音閣在東洲大陸這么多年屹立不倒,肯定與各種勢力都有勾結(jié)。這么多年,可有人知道他們的幕后東家?可有人看見他們的哪怕一個分部的堂主?沒有!你拼盡全力鏟除天奉城一個聆音閣,只會惹上大麻煩?!薄翱桑糁偸请[患?!薄澳阆扰c武德司的副指揮使孫洪宇商議一下,制定個策略,能殺便殺。如果弊大于利,那就不管多少人下單查朕,都殺了便是。”“是。”處理不了聆音閣,云裳郡主這樣的還殺不了嗎?君臣商量了一會子,夏致遠夫妻被宣進御書房。再之后,夏致遠夫妻面色和緩,與傅璋一起友好地走出御書房。太后把賜婚圣旨寫好,遞給春安:“晚些時候去兩府宣讀吧!”待春安出去,她手揮一下,一個暗衛(wèi)飄落到案前:“太后娘娘請吩咐。”“大婚前,把夏小姐處理了?!碧箅p目通紅,咬牙道?!笆恰!薄还晌⒉豢刹斓那屣L拂過,暗衛(wèi)抬眼看去,內(nèi)侍靜若寒蟬,日光里沉沉浮浮的塵埃,也只微微抖了一下。有人來過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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