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??梁幼儀與柳南絮分開后,就去尋找顧錦顏。第一時(shí)間把關(guān)于雪蓮和延胡索的事告訴了顧錦顏,叫她務(wù)必替自己打掩護(hù)?!坝子啄惴判?,你大嫂若來問我,我便說天山雪蓮只得一朵,早入藥了,再沒有了。延胡索也是沒有的,戰(zhàn)利品只有那一瓶。”顧錦顏握著她的手,還沒多說兩句,葉太傅的孫女、兩人的手帕交葉幽弦,蹦蹦跳跳地過來。“幼幼,錦顏姐姐,我得知你們都來,昨天夜里都沒睡著?!薄霸趺礃樱奕撕貌缓??”“還行!”葉幽弦在三人中年齡最小,十七歲,是上半年大婚的,嫁給江南巡撫的嫡次子,五品侍郎謝興初。小夫妻倆住在京城,單獨(dú)開府,沒有婆婆和七大姑八大姨為難,十天半個(gè)月就往娘家跑一次,過得相當(dāng)舒心。傅璋和夏青樾茍且的事,葉幽弦和顧錦顏都聽說了,但是都沒在梁幼儀跟前提起。傅璋不是東西,一直拖著婚期,現(xiàn)在又和夏青樾搞得烏煙瘴氣,梁幼儀嘴里不說,心里肯定不痛快。誰都沒往梁幼儀的心上撒鹽,大家攜手,高高興興賞梅。梁幼儀叫芳苓和芳芷收集梅花上的雪,含苞欲放的梅花瓣兒,裝進(jìn)玉盒里。顧錦顏笑著說:“你又要制作梅影流香了?早些年還能沾光得一些,最近幾年,再難得一瓶。今年你必須留給我一瓶?!比~幽弦立即舉手:“還有我的一份!”梁幼儀幼時(shí)與曾祖母在江南待了十一年,在那邊跟人學(xué)會了制香,她又特別有天賦,竟是青出于藍(lán)而勝于藍(lán)。尤其擅制梅花香露,那香露只要滴上一滴,沾在衣服上,清冽幽香,數(shù)日不散。顧錦顏當(dāng)即驚為天人,每年就盼望下雪,盼望梅花盛開。三人正開心地說著,便見一群夫人互相簇?fù)碇哌^來,一堆人里剛巧有傅老夫人和姚素衣。梁幼儀輕輕掃了她們一眼。傅老夫人神氣活現(xiàn),好似最近的謠言、剛才傅璋于宮中茍且之事與她無關(guān)。姚素衣一脫當(dāng)初進(jìn)京時(shí)的狼狽,錦衣華服加身,嘴里一顆熠熠閃光的銀牙,看上去也頗有富貴人的派頭。只是,她面色萎頓,明顯憔悴。她的兒子一個(gè)個(gè)名聲盡毀,今日她帶人捉奸又捉到傅璋頭上,早失了前些日子的意氣。兵部尚書徐夫人,原本是瞧不上傅家的,發(fā)生今日這樣丟人現(xiàn)眼的事,太后竟然提也不提,可見盛寵徐府不得不面上奉承。不過,姚素衣的兒子相繼出事,名聲掃地,徐夫人還是鄙夷的。故意指著她頭上的那支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,說:“這步搖,是麒麟閣拍賣出的那支吧?”姚素衣笑著說:“是呀,據(jù)說大家搶得挺厲害?!薄笆遣诲e。”徐夫人嘴上笑著,心里卻腹誹不止,聽說丞相花重金拍下來,怎么沒給未婚妻,倒是給了嫂嫂了?徐夫人腦子里升起一個(gè)奇怪的想法:丞相不會和這個(gè)嫂嫂有點(diǎn)啥吧?姚素衣也看見了風(fēng)采更盛的梁幼儀,雙目頓時(shí)泛紅。國公夫人難道沒給她喝毒茶?榆兒下藥的茶,親眼看她喝下,榆兒親眼看著她與孫英楠穢亂一室,為何最后是夏青樾和璋郎睡在一起了?沒有毀掉云裳郡主,反而給璋郎又招惹一個(gè)夏青樾,老天怎么能這樣戲耍她!傅老夫人看芳苓拿著小玉勺,在梅花上一點(diǎn)點(diǎn)地往玉盒里采集花心里的雪,立即問道:“這是郡主要做香露用的吧?”芳苓雖然不高興,但明面上還是出于禮貌,回話道:“是?!薄耙粋€(gè)月之前不是采集了許多嗎?”“不夠用?!薄皩Γ嘧鲆恍??!备道戏蛉擞懞玫乜粗磉叺姆蛉藗?,說道,“年前啊,大家又能拿到梅花香露了?!碧旆畛鞘潜狈匠鞘校轮械拙烷_始飄雪,十一月梅花已經(jīng)頂風(fēng)冒雪開放。梅影流香制作工藝并不簡單,發(fā)酵、調(diào)制、過濾、靜置等,至少要一個(gè)半月,這還是精油主料都提前準(zhǔn)備好的前提下。梁幼儀在十一月份梅花初放,就采集一些梅花雪以及梅花香蕊,一個(gè)半月后剛好作為新年禮贈送親朋好友。傅老夫人掰著指頭算了算,過幾日肯定就能拿到今年第一批梅影流香了。拍著徐夫人的手背,說:“徐夫人,去年你要梅花香露,我剛好手頭沒了。今年你放心,我一定多給你幾瓶?!毙旆蛉俗匀桓吲d,道:“那可真是太好了!那梅影流香,清冷又高貴,溫柔又孤傲,沒有女人不愛。哪里是市面上那些香露可比的?”傅老夫人聽不懂她的溢美之辭,但很受用她的夸贊,知道她們極其推崇梅花香露。最近相府麻煩纏身,只要梅花香露能掙回人心,那就叫云裳郡主做它個(gè)百八十瓶。兵部尚書夫人這么一夸,在場的夫人都不甘落后,極力表達(dá)對梅影流香的向往。梅影流香,那是女人的夢想。傅老夫人豪氣地對姚素衣說:“你數(shù)一數(shù)要多少瓶?回頭叫郡主都做出來,送到府上。”姚素衣巴不得梁幼儀與傅老夫人、傅璋打起來,立即點(diǎn)頭:“好的,娘,我都記下來,回頭叫郡主給您做出來,送到相府?!狈架咴谝贿叾忌笛哿?。要知道,她們郡主曾經(jīng)拿五瓶梅影流香在麒麟閣拍賣,一瓶可是賣出了幾千兩銀子的。傅老夫人開口就白送出去三十瓶!梁幼儀她們?nèi)俗匀灰猜牭搅烁道戏蛉说暮姥詨颜Z,葉幽弦氣笑了:“好大的臉,百八十瓶,她當(dāng)是牛飲?”顧錦顏對梁幼儀說:“傅老夫人臉皮厚,還是缺心眼?她的孫子、媳婦一次次挑釁,你與他們都不共戴天了,她竟可以視而不見,還開口叫你給她那么多梅影流香!”葉幽弦說:“她根本不懂香,只知道別人喜歡,就能拿來討好別人,給傅璋拉關(guān)系?!薄懊酚傲飨闶嵌嗝大@艷,她卻如此許出去,反倒那梅影流香沾染了俗氣,折辱了名聲,幼幼,這一批梅影流香,你索性全部拿到麒麟閣出售。”梁幼儀說:“你們放心,以后,我做的梅影流香,她一瓶也別想白白得到?!备佃按_實(shí)很得太后的器重,可是做官從來不只是靠上司的提拔。他這幾年能扶搖直上,能一步步高升,能在百官和百姓中口碑載道,離不開梁幼儀一直給他鋪路、籠絡(luò)人脈。酒鋪的收入、曾祖母留給她的那些珍寶奇物,尤其每年辛辛苦苦折騰一年,做出來數(shù)百瓶梅影流香,幾乎全部用于給他拉攏人心。以后,再也不會給他了,一滴、一件也不給。葉幽弦拍拍手:“我的天,你終于開竅了!千金難求的梅影流香,她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許出去那么多,她當(dāng)郡主是什么?”云裳郡主這些年對她們客氣,她們不但不感恩,還看低郡主,葉幽弦早就替梁幼儀委屈?!半u就是雞,永遠(yuǎn)成不了鳳凰。”顧錦顏說,“叫她許,許出去越多,以后越難收場!”三人根本不在意傅老夫人和姚素衣,連招呼都不打一聲,走到梅園的千秋閣,坐在暖閣里小憩。千秋閣有三層樓高,從這里俯瞰整座梅園。白雪中夾雜傲人的星星點(diǎn)點(diǎn)的紅,一條順勢而流的小河,在梅林中蜿蜒,因?yàn)榱鲃?,竟然沒有完全結(jié)冰,景色另有一番風(fēng)味。林間小路上走來一群男子,顧錦顏一眼就看見了二哥,笑著說:“二哥從來不稀罕賞梅這種雅事,現(xiàn)在竟也跑梅林了,看來人都是在變的。”葉幽弦說:“他身邊那人是誰?剛才宮宴上并沒有看見?!薄傍P小王爺?!薄鞍。褪驱R王?”“是啊,就是他。前些日子回來,二哥去接的他,這倆人倒是臭味相投,十年前二哥就唯他為尊,事事敬仰,處處模仿,十年過去了,二哥依然不變?!鳖欏\顏道,“反正,那些關(guān)于小王爺?shù)膫髡f,我是不信。”據(jù)說,鳳小王爺?shù)母赣H,文武雙全,十歲就奪得大陳文狀元,一手文章冠絕天下,十三歲奪得武狀元,一桿長槍殺人如麻。而鳳小王爺,咳咳咳,沒法提。父母早亡,七八歲開始,叛逆得貓嫌狗憎。在京城時(shí),游手好閑,去學(xué)了沒兩年,夫子堅(jiān)決把他退回家,據(jù)說夫子捂著胸口說,教不了他。因?yàn)椋臃蜃訂?,說無論什么文章,要么六個(gè)字,要么六十六字,足夠了。夫子不服,隨便出題,他硬是篇篇都六十六字,一字不多一字不少,且文辭還完整優(yōu)美。全學(xué)堂的孩子誰都不服,就服他,只要他在,各個(gè)班級都簇?fù)淼剿陌嗉?,就像六大門派圍剿光明頂似的。氣得夫子對學(xué)院的山長說:“有他沒我,有我沒他?!庇谑?,夫子回家抱孫子了。但是,沒有一個(gè)夫子教得了他,他嫌學(xué)院無聊,退學(xué),專注玩,頗有天賦。斗雞斗狗斗蟋蟀,玩狗玩馬玩骰子,除了生病就是玩,而且逢賭必贏,京城的一眾紈绔就沒有不服他的。而且下棋他讓六手,騎馬他讓六個(gè)馬頭,依舊贏。加之他氣夫子的著名的六十六字“箴言”,在京中落了個(gè)外號六六六。另外一點(diǎn),他最恨的就是誰說他長得好,堂堂男子,卻長得傾國傾城。有一次他跑去小倌館看熱鬧,豪闊??筒恢渖矸荩@為天人,一擲千金,鬧著要用十斛極品東珠,給他贖身。氣得他指天發(fā)誓,此生都不踏入青樓、小倌館半步!十年前,他舊疾復(fù)發(fā),差點(diǎn)死了,太妃嚇得要命,立即把他送到江南養(yǎng)著,極少回京,京城漸漸地沒了他的信息。